说金庸武侠与古龙武侠

期次:第3期    作者:语言文学学院 华 洋   查看:45


金庸是儒侠,是侠士更是儒士,修齐治平。古龙是豪侠,是侠士更是豪士,痛快潇洒。
金庸是君子剑,周正却正气有余,杀气不足。古龙是王者刀,孤傲却锋芒太盛,中正不足。
金庸的小说武功招式来历清清楚楚,宛若真实存在。而古龙的小说武功追求意识流,只写速度、环境与心情。金庸书中连食物都是雅致的,而古龙书中出现最多的食物就是酒和馒头。金庸的小说主角擅用剑,而古龙的小说主角喜用刀。
金庸写情擅写爱情。不管是明写的《射雕英雄传》中郭靖黄蓉的拙智搭配,或是《倚天屠龙记》中暗写的张三丰对郭襄的需细品的情感,抑或《白马啸西风》中李文秀的“那都是很好很好的,可是我偏不喜欢”,都足够动人心魄。而古龙写情擅写友情,他的书中主角永远都是友情第一,不管是《多情剑客无情剑》中李寻欢因为龙啸云而让出林诗音,还是《陆小凤传奇》中西门吹雪与叶孤城的惺惺相惜,古龙永远热烈讴歌生死与共、惺惺相惜、肝胆相照的友情。尽管他的书中也有如风四娘这般出彩的女性角色,但也只起个点缀作用。
金庸书香门第出身,受正统教育,国学功底深厚,用词追求通俗易懂的同时讲究庄重雅致。金庸袭用了旧小说在行文时夹用诗词、歌赋、联句的手法;在回目中使用对联、诗词;在语言上使用白话、夹用韵文等;语法结构讲究对称美,语言风格追求音律美。古龙的小说语言风格前后期差异较大,前期模仿金庸等人的小说语言风格,此处略去不提。他的语言风格自《浣花洗剑录》开始逐渐成型,从《武林外史》《楚留香传奇》《陆小凤传奇》开始确立,到《七种武器》达到巅峰。此时语言风格为现代散文式文艺笔法,语言追求简洁明快,洗练写意,诗化空灵。以《多情剑客无情剑》开头一段为典型。到《天涯明月刀》时文字过度追求这种效果,反而偏离中心,出现语言重复啰嗦的毛病。
金庸书中的侠是凡间的侠,古龙书中的侠是来自天涯的侠。金庸书人物皆来历清楚,社会关系清晰,人生脉络分明,充满了生活在社会中的人的烟火气。而古龙书中的人物大都来历不明,从不处理社会关系、生活琐事,你只知道他来自江湖,他只有两件事要做:决战和准备决战。
金庸写书习惯情绪引而不发,含蓄内敛,全书中正平和,却也让读者缺乏代入感,让人始终隔了一层,你能很清楚地意识到你只是个旁观者,是个看故事的人。这大抵与其新闻出身有关。而古龙恰恰相反,他本身就是个浪子,写书就是为了换酒喝,为了倾诉自己的情感。所以他下笔时情感全蓄在笔中,感情在小说中喷薄而出。所以小说细究漏洞不少,却让读者有代入感,仿佛喝了口烈酒般痛快。
金庸的小说,是写侠的格局。里面的主角永远三观极正,爱国爱民。尤以郭靖为代表,金庸在《神雕侠侣》中借郭靖之口说出“侠之大者,为国为民”时,他的思想巅峰已经达到,他的格局也就体现出来了,这大抵也与金庸渴望庙堂之高有关。但书中主角也容易被“侠”字束缚,易优柔寡断,极板正,缺乏人的鲜活劲儿。古龙的小说,是写人的格局。里面的主角就算武力高强,也是嬉笑怒骂各有缺点、充满生活气息的人,讲究一个真字。他的几部代表作品如《楚留香传奇》《陆小凤传奇》都是披着武侠外衣的悬疑小说,写到最后,写的是人性。
金庸的小说处处有古典文化,体现中国传统思想。如《天龙八部》无处不渗透佛家思想,《笑傲江湖》以道家思想为最,《射雕英雄传》受儒家影响深厚。金庸喜欢通过小说传达自己的思想与文化格局,而古龙的小说则没有这种倾向。
金庸的小说仿佛上好的花雕酒,酒性柔和,味甘醇厚,回味无穷。而古龙的小说却是烧刀子酒,味浓烈似火烧,酣畅淋漓,快意无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