粽子的温情

又是一年端午节，时间恍若小孩手里抓不住的流沙，飞快地流逝。想到端午，就想到了粽子，想到粽子，就想到奶奶。记忆中的端午节有粽子、甜酒，有家人。
小时候最爱干的事情就是看奶奶包粽子。采摘新鲜的粽叶，然后放到锅里面煮，煮过的粽叶变熟了，也软了，就很容易包卷捆勒。把粽叶一片挨着一片的略斜错落着摆上个三两片，两层，从中对拢，折叠成倒三角漏斗的形状，再放米放豆，兴许还会放几颗枣儿，然后顺着边缘把叶子折叠成完整的三角形，再用马莲或线绳绑紧，这样一个完整的粽子就包成功了。剪掉参差不齐的叶片，规整的粽子煮熟膨胀后会呈滚圆紧致的四角立体状，饱满而紧团，软糯而清香，煞是神奇。在包粽子的过程中，往往会插上一根筷子，我不知道那根筷子的用途，后来我才知道是为了使糯米更加紧实，煮出来的粽子也会更加好吃。我也试过去包，但是总是笨手笨脚，没有包好一个。奶奶也不笑话我，只是递给我一个转好的模型，往里面放糯米就行了。
粽叶清香、防腐，因此粽子能保存很长的时间。每每包好煮好粽子，除了给亲友邻居送上一些，留下的还够吃上好几天，赏心悦目又清香沁人。粽子是每年端午必不可少的东西，年复一年地包，黏糯香柔，吃在口中，暖在心里，是奶奶把深深的爱包进了每一个粽子里。
普普通通的粽子，原来蕴含着深奥的比拟和启示——粽叶包裹着原本无型无味的糯米，赴汤蹈火般浸尽每一寸片甲，将清香倾注于米粒，倾其所有的熏染直至米粒膨胀饱满、成熟、直至成浑然结实又格外清香的一体，而自身已是遍体鳞伤、体无完肤。青青的粽子，没有任何的添加剂、调味品，无需任何的再加工，外紧内糯，通香一体，冷热兼用，似家一般，如亲人之间无需粉饰、真诚磊落、同经风雨、共历寒暑。
我每每回忆起小时候上幼儿园，那时候一般是家长送饭，奶奶因为有活儿要干，总是比别人送得迟些，她告诉我，不要羡慕别人、望着别人的饭盒，所以，每次，我都在外面等着，盼望着那个身影。我想，那不仅是一碗饭的饱暖，更是满满的爱与关怀。我很天真地以为，奶奶会一直和我在一起，可是没想到厄运来得那么快，让我措手不及，毫无防备。2014年7月，那个深爱我的人，盼望着我考上大学的人，永远地离开了我，我甚至连眼泪都没来得及流下，就已触摸不到她。那是奶奶人生中的最后一个端午。
在物质丰沛的今天，想来不乏有人跟我一样，长大成人或垂垂老矣，却仍忘怀不了昔日尝过吃过的食物，于我，粽子便是。偶尔午夜梦回，旧时的滋味依然会回到唇齿之间、直至心底那个深藏着怀恋之情的每个角落……那里埋藏着旧时的记忆，蕴藏着人生的味道。经历了岁月的洗礼、苦难的煎熬，品尝了世故的甘苦，从舌底到心底领略到的……才因此留在了记忆深处、心灵深处。
普普通通、青青素素的粽子，再回味重温的这一刻，清香依旧，历久弥新。而今落笔成忆，是一份祭礼，更是一份祝福，一份永久不散的爱。
端午又至，粽香飘溢，远远的，好香，好香！吃一口粽子，顿时泪流满面。